COSWHEEL，城市骑行的潮酷新物种（上）
BDD Case 第65案
在倡导绿色环保的低碳经济时代，全球交通工具电动化的变革趋势日益加快。与四轮车相比，体积小巧、能耗更低的两轮纯电交通工具发展更为迅猛。仅在过去2年，欧洲两轮电动车市场就增长了300%，美国增量达100%。2019年新国标的执行加速了中国两轮电动车行业洗牌，中国凭借从研发设计到生产制造的全产业链，在全球竞争中的优势日益凸显。
疫情之下，两轮电动车成为除高成本的私家车和高风险的公交地铁之外的“第三选择”。欧洲及不少地区的两轮电动车政策补贴红利，更加速了中国两轮电动车产业的国际化拓展。整个产业已从过去的无序低价竞争转向有序的研发竞争，迎来一个500亿级出口市场的新风口。
深圳卡西威尔科技（COSWHEEL）有限公司，是一家专注于两轮电动交通工具研发设计、集成生产、品牌营销的创新型公司，由3位广州美术学院2011届毕业生联手创立。秉承着广美设计教育低调内敛、勇于实践的人才特质，COSWHEEL品牌从都市Z世代消费者的骑行体验出发，创造出一系列融合两轮越野摩托车与自行车特性的潮酷新物种。
COSWHEEL 两轮电动自行车 T20 改装版
在创业的第7个年头，COSWHEEL已从最初的年销千台成长到年销万台。目前，品牌国内外销售基本对半开，国内主要面向一线城市，海外出口除欧洲、北美外，还在近两年拓展到东南亚、南美、中东等地，并在2022年初于日本开启了以城市共享系统为特性的地域化B端定制合作模式。这家至今保持“轻资产”运营模式、员工人数不到50人的创业公司，在2021年创造了超过4000万的市场绩效，2022年将实现更强劲的销售成长。
COSWHEEL 销往泰国的定制车型
创业，轮子上的梦之队
COSWHEEL创立于2015年11月，创始人团队由三位大学舍友组成：CEO彭华顺、设计+品控总监胡丁、采购+供应链总监杨伟钦。
胡丁（左）、彭华顺（中）、杨伟钦（右）
三人在大三、大四期间一起加入了广美工业设计学院「工业设计工程工作室」的宋轩老师团队，不仅建立了良好的师门情谊，也奠定了数年后合作创业的默契关系。他们在宋老师的带领下，通过大量拆解单车等产品的方式理解功能、结构与装配的原理，还集结了工作室内一批同学自发成立「交通工具设计研究小组」，钻研工程知识、尝试动手搭建工程结构，同时在参与各种企业的产品创新合作项目实践中形成了“工业设计工程”的思维方法。
广美交通工具设计研究小组成员合照
毕业设计时，三人在宋老师的指导下现学现做，各自完成了一台1:1尺寸的电动车。从设计阶段的配置电机、电池、传动系统、电路控制器、整机结构，到制作阶段的焊接车架龙骨、翻玻璃钢外壳、打磨表面、喷涂等各个环节，他们没日没夜地累了几个月。当把自己的1:1原型车开动之后，他们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与满足感。其中，彭华顺的作品“随行”个人折叠电动车获得了工业设计工程工作室毕业创作的最高分，两年后摘得2013年“海峡杯”工业设计大赛金奖和10万元奖金。
胡丁毕业作品「纯电动代步工具」
彭华顺毕业作品「随行」个人折叠电动车, 右图为指导教师宋轩
三位创始人虽在入读大学前有着不同的教育经历、本科毕业后的最初几年也各奔东西，但大学期间的同窗学习、毕业设计所植入的造车梦想，最终让他们走到一起。
宋轩老师与工业设计工程工作室2011届毕业生
彭华顺来自广东湛江，小学三年级之前老师都是用雷州话讲授古诗、乘法口诀等等，导致他刚上大学时普通话都不太会讲，课堂上一直腼腆地缩在后边角落里，不想引起老师注意。直到他大三进入工业设计工程工作室后结识了几个雷州同学，一上课就在老乡群里发信息求翻译，才慢慢学会了普通话。
彭华顺在广美大学城操场测试作品的通行结构性能
本科毕业后，彭华顺先去深圳麦锡设计公司工作了一年，2012年夏作为设计师回到宋老师工作室工作了一年后，觉得还是需要独立到社会上拼搏一番。虽然还懵懵懂懂没想清楚具体做什么，他仍在2013年回到深圳建立个人工作室，接了不少灯具类的设计服务订单；半年后他感觉到，做设计服务始终不是理想的长久之计。此时，因毕业设计根植内心的“造车”梦想再度唤起，他有了一种想要实现它的冲动。
胡丁是湖南长沙人，高中时特别喜欢画车，常常拆解、修理家里的电器产品。在填报志愿时，他一度认为考上央美才能证明自己的素描功底比别人强。后来听师兄说广美工业设计学院的工业设计专业很“牛叉”，加上自己喜欢做设计，就果断报考了广美并以综合排名第28被录取。
胡丁在工作室模拟毕设作品的人机关系
扎实的绘画基础，让一直忙于毕设没找工作的胡丁，在等待毕业典礼之前就应邀去一家美术培训班当助教，以“过来人”的经验教高考生画素描、速写。不久，他被一家总部在厦门的鞋企画的“大饼” 所吸引——做有科幻感的配件甚至是概念车；于是跑去厦门干了三个月，却一直在设计放篮球的背包，深感失望之下以最快速度跑回了深圳，进入YM工业设计公司。一进这家公司，这位“实习设计师”就崭露头角，他主笔的方案一举中标「三一重工」的设计项目。设计总监告诉胡丁，项目设计费有80多万，他能拿提成800多块钱！而他后来得知，业内其他设计师的提成是5%，此事深深刺痛了他。
因为一直利用业余时间画车，他像许多年轻工业设计师一样，喜欢在Billwang（比尔王工业设计网）展示自己的作品，结果就有猎头推荐他去应聘一家日本车企的广州研发中心设计师，并得知作品已经得到对方设计总监认可。他兴冲冲地去广州参加了三天封闭式面试，本以为发挥出色胜卷在握，却被告知因参加面试的几十人中有人作弊，导致无人录取！巧合的是，在COSWHEEL创立几年后，这家日本公司又主动约谈合作，双方在胡丁当年面试时的同一个会议室见面，让他有故地重游、今非昔比的感慨。后因对方合作条件太苛刻，COSWHEEL拒绝了这项合作。
胡丁的站酷作品集
结束了在YM一年半的工作后，胡丁去了一家专为意大利法拉利汽车做自行车ODM的深圳企业。出于对车的酷爱，他晚上回家后甚至还在电脑上继续做设计，其主笔设计的一台自行车为这家企业拿到了3000多万的红杉资本投资。
当时设计方案出来后需要打板，但公司不愿意花这个钱，他就自己掏工资来打板。在公司拿到投资后，胡丁抱着打工者的心态希望加薪：“干了一年了，能给加点工资吗？”但这家公司只给他画各种饼，就是没有真金白银加工资，他愤然辞职。辞职前老板顾念胡丁的功劳，奖励了他一台样车，走的时候HR部门却提出要把这台车收回来……
获得3000多万红杉资本投资的样车
从去厦门设计篮球背包到中标三一重工项目，从凭借出色创意能力去日本车企面试被拒，到进入意大利名车ODM代工企业、用好设计为公司拿到投资，胡丁觉得三年来的经历已充分验证了自己的设计能力，但如果还像以前那样在各种企业里做设计师，“即使能拿再多薪水，到老也就那样了，干脆趁早做自己想干的事吧”。
杨伟钦16岁时跟随父母移民香港，两年后返回广州上大学。他毕业后先是去了深圳「TCL设计研发部」的产品调研和开发部门，甚至还参与过手机游戏设计。2012年他回到香港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人脉与社会资源，进入一家手表公司做设计。出于对工程技术知识与生俱来的热爱，他利用业余时间考取了电工牌照，还做了半年电路电控工程师。正是由于这段经历，后来他与彭华顺、胡丁一起创业时，所有电子电路工程方面的管理工作都由他来负责。
杨伟钦与毕业作品
机会，属于有所准备的人
2014年9月，彭华顺邀请胡丁一起合作创立“深圳木艾创新科技有限公司”，决心把梦想变成现实——设计一款属于年轻人自己的两轮交通工具，并用自主品牌批量生产、推向市场。
A-ONE电动车概念草图
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，研发打造能量产的交通工具需要大笔资金投入。他们虽已毕业三年，但在自有资金、行业人脉等方面几乎毫无积累，需要先通过不停打电话、去各个工厂跑单、接设计项目订单，靠做产品外观设计服务赚取经费、积累收入。这个艰难求生的过程，也磨练了两人的心性。原本讲不好普通话的彭华顺而今变得熟练通达、侃侃而谈，深刻体会到雷州地区的一句老话“蹲低才能跳高”的内涵——越是没有实力就越要放低姿态、什么都做，将来才有起跳的爆发机会。
工作之余，两人一直在讨论做什么车型、怎样做的话题。调研竞品、绘制草图、优化设计……胡丁的电脑里也存入了越来越多两轮电动车概念设计方案。到2015年5月，A1智能电动车的草图基本定型，且在同年4月13号申请了公司名号“COSWHEEL/卡西威尔”，蓄势以待启动造车梦。
A-ONE电动车设计方案
同时，他们想到要把老同学杨伟钦也拉进来。当年毕业设计开题之初，杨伟钦并没打算做车，是胡丁忽悠他说：“你希望当你老了抱着孙子没故事讲吗？你不想老了时能看到满大街跑的都是自己设计的车吗？”此次如法炮制，胡丁再次把杨伟钦“忽悠”进来了。
自此，创业团队的组织架构形成了——彭华顺担任CEO，胡丁担任设计总监，杨伟钦担任电子工程及采购总监。虽然分工各有侧重，但三人实际上是一起讨论产品研发设计、打磨完善方案。
COSWHEEL 核心团队
很快，期待已久的机会来了——2015年9月，一家做电子烟的企业客户想转型做当时流行的“扭扭车”，委托木艾创新做外观设计。他们在给客户提供设计方案的同时，也亮出了准备已久的A1电动车设计图。对方眼前一亮，大赞这款设计，彭华顺趁机提出缺乏资金开发的窘境，对方爽快回应：“我来投资你们，一起来做！”本是乙方设计公司向甲方介绍设计服务项目方案的会谈，竟成了投资人与创业团队合作的洽谈。同年11月13号，深圳卡西威尔科技有限公司正式成立。
开局，在蹚坑中跌撞前行
这位戏剧性成为COSWHEEL“天使投资人”的实体企业家注资200万现金，占股30%但不参与公司运营，为A1电动折叠车后续的研发与生产提供了支持。在商讨投资金额时，投资人曾悻悻地说：我拿这笔钱可在深圳随便找一家设计公司为我做设计。彭华顺回答：“你的确可用200万在深圳找到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小设计公司，但你一定找不到像我们这样打算每人每月只拿1000块钱伙食费，干一年都不会散伙的团队。”因为他们已经内部统一意见，要把这笔宝贵的投资全部用到研发、打板与备货上。
彭华顺与胡丁一起讨论设计方案
在起步阶段，他们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产品设计方案优化上，以及用产品方案集成电路工程、传动系统、车体结构等外部团队提供的技术解决方案。彭华顺在回忆这个开局点时很是感慨：“我们虽在学校学到了如何把产品设计得比较合理、好看，但要真正落地产品时，还是有很多知识要重新学习。产品结构、制造工艺、车体稳固性、质量品控等涉及批量化生产的系统知识与经验我们都不懂，都需要在蹚坑中磨练。”
A1样板打出后，COSWHEEL参加了“2016年香港春季电子展览会”（Hongkong Electronics Fair），之后对意向客户发出样品300台，反馈数据清一色都是质量问题，没有回单。后来他们通过持续积累品质数据，根据用户反馈不断优化改良，才慢慢挽回品牌名誉。从那时起，胡丁就自告奋勇当起“第一质检员”，每天都安排时间骑产品测试，以便及时发现问题，第一时间寻找解决之道。他坦言：“不度过‘出垃圾产品’这个阶段，我们就设计不出后来的产品”。
2016年香港春季电子展览会现场人头攒动
200万天使投资在A1打板后就用去了大半，远不足以支撑开模具、做第一批备货。2016年7月，COSWHEEL在天猫众筹了1300多台，收入500多万，让彭华顺大胆决定备货1000台，按要求应在10月1日前全部发货。当时投资人就质疑：备货1000台会占掉大半资金，如果发不了货就麻烦了。
2016年A1折叠电动车首次天猫众筹
在天猫众筹开启不久，COSWHEEL也上了Kickstarter众筹，A1折叠车得到了德国等国际科技媒体的报道。但团队很快就意识到，以他们现有的能力根本应付不了国内外同时众筹，准时发货将成为巨大问题，产品上线一周后果断终止了。
2016年A1折叠电动车Kickstarter众筹
果不其然，供应商一直拖到2017年1月才把货发完，导致许多客户退单，实际发货仅有800多台。再加上新产品良率不高、售后欠缺等各种原因，退单、退货率超过30%，实际营收只剩300多万元。
彭华顺坦然地回顾了这段过山车似的创业历程：
“我们初始还没发现供应链、品质方面的问题，开心地看着众筹数据以每天几十台的速度增长。但我们去跑工厂时却发现供应商迟迟做不出来，看不到货的心情既激动又心慌，挺煎熬的。我们赔着笑脸接待一次又一次追货的用户，听他们‘发不出货你们是骗子吧！’的责骂，甚至连投资人都觉得我们有点‘庞氏骗局’，但那些特别喜欢我们产品的用户却没有退单。
其实我们仨在公司上班的时间都不长，基本上没什么供应链资源与管理经验积累，供应商选择也很简单粗暴：既有投资人介绍的，也有在1688上找到的一些小配件供应商。尤其是A1这种新产品，没有哪家厂做过，不出问题才怪。
我们是初出茅庐的创业者，无法把渠道、供应链都想清楚了才去干。既然这款产品已经设计出来了，我们想方设法完善它就行了，这个方法不行就换个方法，总之就是把它做到极致。所以众筹资金回笼后，我们几个核心成员仍旧是每人每月只发1000块的饭钱，用众筹到的这笔资金再去研发新产品。”
在“天使轮”200万之后，COSWHEEL至今再没有做过外部融资。度过勒紧裤腰带精打细算使用众筹资金的紧张时期后，他们逐步进入资金流自循环的稳增长阶段，当初的投资人股份在公司壮大后已稀释至15%。之后的投资者要么要求COSWHEEL在限定时间内做到一个难于实现的规模，要么要求太大比例的股份占有，都没有谈成。在彭华顺看来，现在即使有500-1000万资金注入，对公司的备货支持也不会太大了。
（未完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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