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IGA Design——从喜获国际大奖到驰骋世界市场|直播回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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嘉宾介绍:

全球钟表行业格局分析
张建民:
2016年,我决定创立自有品牌“CIGA”,基于原设计公司简称,并加入“design”,强调产品设计属性及设计师基因。进入行业后,我发现钟表业格局特殊:瑞士、日本和中国占据全球97%市场份额,但中国以80%产量仅贡献约20%产值,处于微笑曲线底端,而瑞士以7%产量获40%产值,日本以10%产量获30%产值。瑞士表定位高级工艺品,面向高端市场;日本表专注钢表,强化工具属性,实施差异化竞争;中国品牌则多代工、缺乏品牌意识,盲目追随瑞士路线。
手表诞生200多年来,最初作为工具存在;2000年后随着手机普及,其工具属性减弱,逐渐转向配饰角色。2014年苹果推出Apple Watch,智能表兴起,但主要替代的是功能型电子表,传统机械表的核心价值——机械艺术与工艺精髓——仍不可取代。
产品众筹
团队最初选择小米有品众筹渠道进行市场验证时,对于手表的销售表现并无明确预期,信心亦不充足。然而产品上线后反响远超预期:原定14天的众筹计划,实际上线当天即全部售罄。平台原预估销量为两到三千只,尽管团队备货六千只,仍在14小时内售空。这一成绩表明其创新设计较好地契合了市场需求。
基于这一成功脉络,团队随后推出第二款手表“MY”,该产品是与麦克联名合作推出的,亦荣获iF金奖,并同样通过小米有品平台进行众筹,最终达成825万元的众筹成绩。此后,iF组委会主动接洽定制官方礼品,该表款至今仍在iF礼品店销售。宾利汽车也委托其定制了一款纪念赠品,用于回馈客户。
在初步验证国内市场的可行性后,团队进一步思考:若融合当代设计与中国制造能力的原创产品能在中国获得认可,在海外市场或许潜力更大。因此,他们选择在美国第二大众筹平台Indiegogo发起众筹,最终筹得278万美元,创造了2019年钟表类众筹最高纪录,且该纪录至今未被打破。此次成功传递出一个明确信号:现代设计与中国制造的结合不仅在国内有市场,海外同样存在巨大空间。
创新驱动
张建民:
2020年新冠疫情暴发,国内销售承压,团队基于众筹阶段所获反馈,提出“全球百国计划”,积极拓展海外业务。同年,尽管中国市场大幅下滑,我们仍在海外签约24个国家,海外销售额占公司总销售额近50%。
在疫情三年中,团队持续思考品牌定位问题:是选择做跟随者,还是成为引领者?我们坚定选择了以创新驱动、具备行业引领性的发展路径。
1.“四角独立悬挂”机芯结构
这款手表的灵感来源于汽车中的SUV车型及四轮独立悬挂系统,他们首创了“四角独立悬挂”机芯结构,并依托物理学稳定三角原理,以四个三角构件围合构成超强甲板。该设计甚至将时间刻度隐藏,传达“你掌握你的时间”的理念。市场反响积极,不锈钢与钛合金两款产品在2021年双十一分别夺得2000元以下及以上价格段的销售冠军。
2.非同步追随技术
我创造了一种名为“非同步追随”的新技术。该技术实现了以一根针的两端分别指示不同信息的效果。中国人实际上早已创造出人类最古老的机械装置——日晷,其核心本质正是一根针。尽管仅借助一根针实现双向指示,该技术却在无意中触及了瑞士钟表最基础的逻辑——即所谓的“轮系比”。传统钟表中,时针转动30度,分针则转动360度,完成一整圈。而在我们的系统中,当时针转动30度时,分针转动360度外加30度,从而实现分针与时针的“合体”。可以理解为分针位于上方,时针位于下方,二者重叠运作,进而将时针替换为一个追随分针旋转的盘面,这就实现了“非同步追随”。
3.蓝色星球腕表
2021年,瑞士日内瓦钟表大赏(GPHG)公布了第21届获奖名单,中国原创设计师腕表品牌“玺佳”荣获中国腕表史上66年来的首枚GPHG奖牌。日内瓦高级钟表大赏被誉为“钟表界的奥斯卡”,是全球腕表领域的最高荣誉。玺佳凭借年度新品“U系列·蓝色星球”实现了中国腕表在该奖项零的突破,不仅彰显了品牌卓越独特的品牌力,更向世界展现了中国原创的设计力量。
此款获奖腕表的设计灵感源于2020年全球疫情。品牌以“蓝色星球”为主题,融入陆地、山脉、海洋等自然元素,真实还原地球地貌,旨在方寸之间唤醒人们对地球环境与自然万物的守护意识。除了呼应后疫情时代人类生活的改变,U系列蓝色星球更在技术上突破常规,独创“非同步追随”机芯技术,实现单点指示小时和分钟的功能。
4.珠峰腕表
为纪念人类首次登顶珠峰70周年,我们特别设计了这款手表。其独特之处在于表盘采用从珠峰山脚下采集的岩石制作,并融入了冰镐元素作为设计核心,分别代表首次登顶的两位登山者——希拉里和丹增。
我们亲赴珠峰带回岩石,以原石质感呈现表盘,旨在将真实的攀登记忆融入佩戴体验,传递珠峰的温度与厚重。表底盖镌刻着新西兰登山家埃德蒙·希拉里的名言:“我们征服的不是高山,而是自己。”我们借此表达,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待攀登的“珠峰”,攀登本质上是与自我的对话。
这款手表除外观极具纪念意义外,佩戴一日后取下,表底文字将短暂印于手腕之上。我们以此寓意:每一位持续追逐梦想的创业者,终将在岁月中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——那是坚持的痕迹,也是梦想的烙印。
5.零排放太阳能电子蜡烛“小方烛”
我们的手表品牌推出了名为“Life”的太阳能蜡烛产品,致力于推广零排放的可持续生活方式。该产品的设计初衷源于品牌常需搭配赠品的实际需求,而这款由我早期构思的作品,恰好契合当下人们对全球气候变暖、零排放和绿色能源的关注。
这款“小方烛”真正实现了零排放,仅依靠太阳能即可运行,其在功能上甚至超越了传统蜡烛。与传统蜡烛相比,它不仅避免了空气污染、能源浪费及安全隐患,还完整保留了火焰摇曳的视觉效果、色温与照度,并具备明暗调节功能。
其应用场景广泛,既可用于居家陪伴,也适合户外露营,实用性与体验感均显著优于天然蜡烛。产品外观既延续了传统蜡烛的神韵,又融入了当代设计语言。在性能方面,仅需一小时的日照,即可支持八至十小时的使用,具备出色的实用性与环保价值。
与初创时相比,今天的玺佳在产品创新研发系统方面有哪些变化?
张建民:回顾发展历程,无论是走过的弯路还是获得的成长,都让我们逐渐意识到,一个好的、畅销的产品,必须建立在对用户需求和感受的深度理解之上。早期我们完全以中国市场为核心,并未专门为海外用户开发产品,甚至不了解他们如何看待我们的设计。然而自2020年起,产品在海外市场持续表现良好,每年实现约三四千万元的销售额。这也印证了一点:在像手表这样高度依赖审美和设计的品类中,优秀的设计本身具备跨越文化的吸引力,即使未针对特定市场,仍可打动国际消费者。
当然,如今我们已从前期的“凭直觉设计”转向更系统、更以用户为导向的策略。在国内,我们持续深化对用户需求的洞察;而在海外,因文化差异与市场复杂性,我们最初以线上销售为主,自去年底今年初开始战略调整,重点转向线下渠道。我们并未自建门店,而是与各国本地的手表代理商合作。这些代理商通常具备几十年行业经验,深刻理解区域市场的偏好与消费习惯。目前,我们的设计与研发已开始针对性地面向不同地区——如欧洲、俄罗斯、中东等,进行区域化调整。在保持整体设计语言一致性的基础上,融入本地化的元素与功能偏好。这也使我们当前的产品策略更具针对性,销售效率进一步提升。
怎么样去逐渐明晰ciga 的价值主张?
从用户角度而言,如今人们佩戴手表,更多是将其视为一种饰品,追求的是装饰性与时尚表达。瑞士传统奢侈腕表因其历史定位难以灵活转向时尚领域,如同劳斯莱斯不可能轻易变得“年轻化”,这成为其转型的包袱。
而对我们来说,最大的机遇恰恰在于将当代设计、时尚元素与中国供应链优势相结合。我们借助工业设计的方法,重新思考“手表在今天的本质应该是什么”,并非出于设计师个人的任性,而是基于产品逻辑、用户行为与制造能力的系统推演。最终,我们通过“当代设计+中国制造”重新定义了手表应有的形态——它更贴近时尚配饰,更符合现代审美,也更适配于今天的佩戴场景。
玺佳荣获GPHG大奖,对国内钟表行业有哪些震动?
张建民:在市场竞争中,某些品牌观察到我们的定位后,也将自身改称为“中国原创设计师品牌”。但由于缺乏真正的奖项与资质支撑——例如我们拥有红点奖等国际奖项认证——部分品牌甚至通过虚构奖项的方式造假,例如在官网展示根本不存在的“伦敦××奖”或“巴黎××奖”。尽管后来也有品牌开始申报甚至获得一些边缘性的奖项,但这仍反映出当前市场中“原创”标签被泛化甚至滥用的现象。
随着玺佳作为中国设计师品牌在市场中获得成功,出现大量跟随和模仿行为是必然的。判断某一产品是否真正“好卖”,并非靠企业自称,而要看市场上是否存在大量仿品——因为同行最清楚哪些产品具有市场吸引力。2022年,我们曾一次起诉30家仿造商。知识产权的保护力度与产品原创幅度密切相关:若仅进行微创新,法律难以提供充分保障;而原创性高的设计,则更容易依法维权。
我们最具代表性的产品“蓝色星球”在2022年1月至8月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,全年售出约12,000只,销售额近一亿元人民币。尽管在二手平台曾出现山寨仿制信息,但由于该产品具有复杂的核心技术与较强的专利保护,仿造者难以真正实现复制。市场上出现的仿品大多只能做到外形近似,或采用石英机芯并额外添加指针,无法完全仿制机械结构与设计精髓。要实现完全仿制,需有机芯厂的配合,而正规机芯厂通常不愿为此承担法律与品牌风险。因此,尽管该产品市场表现优异,但并未出现大规模仿制现象。
玺佳何时全面发力拓展国际市场?
张建民:2024年,我们的销售持续呈现下滑趋势,这引起了我们的警惕。通过分析发现,国内销售团队虽然专业、平均司龄达4至5年,但业绩反而不及海外团队——后者在过去缺乏系统管理,并未设置专职负责人,公司资源也主要集中于国内。然而,至去年年中,海外单人销售额已达到国内销售人员的3倍。这一反差表明,原先的“富矿”市场已渐趋平缓,增量空间有限;而海外市场则展现出“水大鱼大”的增长潜力。
从去年初至年中,海外销售占比逐步攀升,至下半年已与国内持平。受经济环境影响,整个珠宝与钟表行业都面临下行压力。在此背景下,海外市场成为关键增长极。此前通过众筹等方式验证需求后,我们开始真正重视海外布局。截至去年7月,海外销售占比已从年初的约三成提升至八成,国内则降至两成。这一结构性转变,体现出“东方不亮西方亮”的现实格局。
我们以往从未针对海外市场开发产品,也缺乏对当地需求的系统理解,销售以线上为主。今年以来,我们全力转向海外线下渠道,预计全年海外销售额将较去年提升至少50%。
中国虽为全球钟表制造大国,但真正成功“走出去”的品牌却寥寥无几。无论在巴黎、米兰或其他国际都市,几乎看不到中国手表品牌的身影。问题不在于“中国制造”,而在于缺乏原创设计。过去许多企业模仿瑞士表款,推出大量仿制产品,而发达国家消费者将手表视为具有身份象征的配饰,不愿选择仿款或山寨产品——这正是许多中国品牌难以国际化的核心障
玺佳从创立之初就坚持原创与当代设计,恰恰契合了国际市场对真正设计力的认可。这也印证了一点:好的设计,本身就是全球通用语言。
玺佳电子蜡烛亮起时逼真、奇妙的摇弋跳动“火苗”是如何实现的?
张建民:在设计这款产品时,我们始终从用户体验出发,致力于打造富有乐趣的产品,比如它可以通过吹的动作来控制开关。正如乔布斯所言:“优秀的设计取形,伟大的设计取魂。”当前市面上的电子蜡烛大多仅模仿了蜡烛的外形——例如圆柱造型、蜡体质感甚至模拟蜡味,却未能真正传递蜡烛的灵魂。
蜡烛的灵魂,不仅在于色温、照度与火苗的明暗变化,更在于其摇曳的动态。人类灯具虽不断演进,唯有篝火与烛光始终不可替代。因为它们不仅是光源,更是具有生命力的符号,伴随人类进化历程深深植根于我们的情感记忆。例如,在户外夜晚,点亮篝火与仅打开灯具所带来的感受截然不同——篝火令人放松、聚集,正是因为它是“活”的。同样,烛光晚餐之所以浪漫,正源于烛火摇曳所带来的温暖与动态氛围。
因此,我们并未停留在外形的仿造,而是聚焦于捕捉烛光的神韵。产品采用极简的六面体设计,以当代语言重新诠释蜡烛形态。最关键的是,我们通过自主研发的电磁技术,实现了火苗自然摇曳的效果——这是全球首个可实现物理动态火焰的电子蜡烛。目前巴黎市场上所有电子蜡烛的火苗均是静态的,而我们的技术已发展至第二代甚至第三代,其动态效果已可媲美真实烛火,甚至难以分辨。这不仅是一次产品创新,更是一项技术突破。
玺佳将以CIGALife的电子蜡烛参加在巴黎开幕的展览,有何更深远的设想?
张建民:在国际展会中,如拉斯维加斯CES展和法兰克福工业展,中国企业参展数量可观,占比可达三分之一,数量达近千家。然而,在全球顶尖的米兰家具展上,中国品牌却长期缺席,至今未有企业能够正式参展——原因在于国际设计界普遍认为中国缺乏原创设计。今年三月我再度前往观展,依然未见中国品牌展位,仅有个别中国设计师将作品寄展于他人展台。同样,在家居用品领域,如所谓“锅碗瓢盆”类,全球最重要的巴黎M&O家居展也鲜见中国身影。大多数人认为,问题在于“中国没有设计”。
此前,因公司销售手表时常需搭配赠品,我便萌生开发蜡烛产品的想法。考察确认行业水平后,我们立即启动第二代产品的迭代开发。初代产品受当时太阳能技术所限,续航仅两小时,实用性强;第二代则进行了全面优化。在策划参展方案时,我决定以“金字塔”形式设计展位,向前辈建筑师贝聿铭致敬——他是我极为敬仰的华人设计师,也是我在田面村工作室中悬挂的四位偶像之一。
我携带1000支蜡烛前往巴黎,并决定全部免费赠送,此举包含两层考量:其一,M&O是全球顶级家居展,我们在对标中发现自身产品优于竞争对手,希望通过这一平台自信展示中国设计实力;其二,我更希望传递中国设计师的态度与善意。欧洲人普遍认可“中国制造”,却常质疑中国的原创设计能力。但事实上,如今的中国设计已非二十年前可比,我们已在国际舞台上崭露头角。
我想通过这个举动传递一份中国设计的自信与友好:假如一位法国设计师来到中国,慷慨赠送1000支蜡烛,必将被视为美好善意的象征。今天,我愿意作为中国设计师的代表,主动迈出这一步。与此同时,蜡烛虽是传统产业,但其燃烧每年产生的碳排放相当于半个伦敦的汽车排放总量,污染不容忽视。作为全球蜡烛主要生产国,中国有责任推动环保变革。如果电子蜡烛能够逐步替代天然蜡烛,将为地球环境做出实质性贡献。
这不仅是一款产品的展示,更是一种理念的传递。我们这一代中国设计师,正在国际平台上坚定表达自己的设计态度、环保信念与文化自信。
未来在产品的设计规划
张建民:在考虑为何选择进入手表这一看似小众且盈利困难的行业时,我认为这与设计在产品中所能发挥的核心作用密切相关。确实,当初选择手表这一领域时,很多人倾向于追逐所谓的“风口”,而手表作为一个有着两三百年历史的传统行业,并不属于此类范畴。但我始终认为,作为一名设计师,我的专业能力集中体现在产品设计上,因此我需要找到设计在其中扮演最关键角色的产品类别。尽管当时我也尝试过蜡烛、灯具等其他品类,但最终选择手表,正是因为其工艺成熟、体系完整,设计所带来的附加值尤为显著。
其次,关于手表是否属于小众或难以盈利的问题,起初我并未过多从生意角度考量,而是坚信优秀的设计自然会有其市场空间。后来我发现,海内外市场对手表的认知存在明显差异。在中国,手表最初作为工具出现,随后逐渐转向配饰,但受智能手机普及及工业化进程较短的影响,国人佩戴手表的习惯并未广泛形成,戴表比例约为十之一二。而在西方发达国家,由于职业化程度较高,戴表已成为一种深入日常的习惯,不戴表的人反而是少数。
随着手表日益趋向时尚化和饰品化,品牌的光环效应正在减弱。就像如今人们看待奔驰、宝马,更多视其为代步工具而非身份象征一样,手表也在经历类似的转变——年轻人更青睐具有创意和设计感的产品,而非传统奢侈品牌。这一点恰恰为设计与“中国制造”的结合提供了巨大机遇。通过原创设计和供应链优势,我们完全能够打造出既时尚又有市场竞争力的手表产品。
对我个人而言,从事手表设计的初衷并非纯粹出于商业考量。在从事设计服务二十余年之后,我深感需要创造更具持久价值的东西。如果一个设计师能够凭借专业能力,真正帮助中国制造业从“制造”走向“创造”,尤其是在手表这类中国产量占全球80%、却缺乏国际知名品牌的领域实现突破,这将是我作为设计师的使命与愿景。而商业上的成功,则是随之而来的自然结果。这是基于长远价值而非短期利益的选择。
(结束)
文字整理 / 编辑:程星瑜
审稿策划:孔洪强,徐岚,童慧明,郭丽丽